约38000字。
“走近大家”系列文化散文
黑暗王国里的残烛
鲍鹏山
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最为高。
——《汉书·艺文志》
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曾参
痴人有多种,或因情深而痴,或因智浅而痴,孔子属于前者,而他的很多徒子徒孙,如宋明之际的理学家们,就属于后者了,新儒家们当更是等而下之。因情而痴的孔子常常沉湎在过去的怀想之中,“郁郁乎文哉!吾从周:”“逝者如斯夫!”这时,他就是一位抒情者,抒得很动情,很感人。在一个抽象的、冷酷的、沉闷的老子之后,出现一个一往情深、感怀万端的孔子,使我们再次感受到一种温软,一种熨帖,这实在是让我们大大舒了一口气,历史终于在绝望中咧口而哭出了声,一些可怕的心理能量在孔子的歌哭、幽默、感喟中被释放了。孔子使一些无序的暴力变成了有目的、有方向的努力与企望,他使天下英雄人于他的彀中,带着这些社会精英致力于建构新的理想。当混乱的历史有了理想与方向时,混乱就不再是一无是处,相反,倒往注显示出一种蓬蓬勃勃、生机无穷的魅力。
春秋战国时代是一个刀光剑影的时代,一个流血漂橹的时代,一个杀人盈城、杀人盈野的时代,但它不也是一个充满理想、充满激情,充满公理仁德的时代吗?谁开辟了这样的时代?是孔子!非常具有象征意义的是,当孔子子和弟子们周游列国的时候,他往往自己驾车一一他确实是在驾着这个时代的马车。弟子们在车上或呼呼大睡或哈欠连天.一脸凄迷与怀疑。只有他永远目光炯炯,自信目标就在前方。
有一次。在一条汤汤而流的小河边。他们又找不到渡口了。远处的水田中有两人在耕作,子路便上前去打问。其中的一个细长个子却不回答子路的询问,而是反问子路:
“那个执缰绳的人是谁?”
子路恭敬地回答:“是孔丘。”
“是鲁国的那个孔丘吗?”——可见孔子的知名度颇高。
子路答:“是。”这个细高个冷冷地就来了一句:“既然是鲁国的那个孔丘,他应该知道渡口在哪里嘛。”
没奈何,已经由绿林好汉改邪归正到孔子门下的子路,只能捺住火气,转过身去问另一位。这一位魁梧雄桀,是个大块头。大块头也反问子路:“你是谁?”
子路仍然是恭敬地回答:“我是仲由。”
“你是孔丘的门徒吗?”
“是。”
现在又轮到大块头来教训子路了:“天下混乱,举世皆然。谁能改变这种局面?我看你身体强壮,是个好庄稼汉。与其跟随孔子这样的避人之士东奔西走,鼓唇摇舌,倒不如跟随我们这些避世之士,躬耕垄亩的好!”
这里我先解释两个词。什么叫“避人”呢?避人就是择人,就是避开那些昏庸无道的诸侯,而去寻找志同道合的有为之君,一同来重整乾坤。良禽择木而栖,贤才择主而事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