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3970字。
《醉翁亭记》散论
□张富英
一、关于“滁人游”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
乍看,“滁人游”的确呈现了一种升平景象。对此,教参的阐释是:作者贬谪滁州,治理有方,人民游乐于山野之间。写游人之乐,含蓄地表达了作者失意之中又可自慰的复杂心情。
据《宋史》载,欧阳修十多年外放生涯中,“凡历数郡,不见治迹,不求声誉,宽简而不扰,故所至民便之。或问:‘为政宽简,而事不弛废,何也?’曰:‘以纵为宽,以略为简,则政事弛废,而民受其弊。吾所谓宽者,不为苛急;简者,不为繁碎耳。’”两相对照,“滁人游”当属“民便之”之列,可以表明作者“治理有方”。
那么,“滁人游”可否仅视为作者的政绩呢?我们参阅作者同年所作《丰乐亭记》,“今滁介江淮之间,舟车商贾,四方宾客之所不至,民生不见外事,而安于畎亩衣食以乐生送死,而孰知上之功德,休养生息,涵煦于百年之深也。修之来此,乐其地僻而事简,又爱其俗之安闲。既得斯泉于山谷之间,乃日与滁人仰而望山,俯而听泉,掇幽芳而荫乔木……”可知“滁人”好游乐,乃“上之功德”“地僻”“俗之安闲”等因素合力作用积久形成,非作者草创之功。这应是一种近乎实事求是的分析,因为作者贬谪滁州,毕竟仅仅年余。不过,从施政理念看,作者自可顺水行舟、“宽简”而治,因而滁人的“游风”可以承续,可以更盛一些,“游”得更欢一些。这应是情理中的事。
据此,笔者以为,当我们以“滁人游”为据阐释作者的政绩与感情时,不应忽视“滁人游”的实情。如果我们把作者的政绩不适当地夸大,所谓“失意”“自慰”等“复杂心情”,就会乘虚而入,“滁人游”在文中的意义就会难以看清。笔者倾向于相信《丰乐亭记》的记述,并进而推及《醉翁亭记》,认为两文中的“滁人游”,作者多有欣赏之情,而少有居功之意。
二、关于“乐其乐”
“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
从语境看,“乐其乐”之“其”,当指“宾客”,前一“乐”为意动用法。“乐其乐”的意思,当为“以宾客之乐为乐”,即“看着朋友们乐,自己也乐”。为什么“乐其乐”应做这样解释呢?因为只有这样解释,文意才显顺畅。联系下一句“醉能同其乐”,作者所谓“乐其乐”之“乐”,仍应属“醉”中之乐。“乐其乐”与“醉能同其乐”,其实应是一个意思。再从语句之间关系看,“醉能同其乐”乃过渡句,此句既承继前句内容,又以一“醉”一“醒”并列,转引出“醒能述以文”。
关于“乐其乐”,包括教材在内,一般都将“其”解释为“指太守”,将“乐其乐”解释为“乐他所乐的事情”或“自有他的乐趣”。这种解释,看似有了深度,实则脱离了语境,割断了文章意脉,使全文流水般绵密文思至此突然变得滞涩、龃龉起来。因为照此解释,就把作者引向孤高乃至孤僻一途,这样,在感情趋向上,“乐其乐”与“同其乐”背道而驰了。于是,作者所谓与众宾“同其乐”实质上便是貌合神离,前后语句怎么衔接呢?故而,一般情况下,当我们抓住了“乐其乐”,接着也只好厚此薄彼,对于“醉能同其乐”一句,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