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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勇女性小说中形象的结构状态和现实意义
杭十四中 卢艳
白先勇把自已的小说视为Art,是把它当成雕刻、绘画等艺术品来创作的。他的小说创作,是“先想人物,然后编故事,编故事时,我想主题”,“有了故事和主题,便考虑用什么技巧,什么表达方法最有效”——认为“内容决定技巧,但是技巧决定故事的成败”,那种“以为文学的内容决定了好坏,而不以技巧形式来批判艺术的高低”的观念是错误的,“绝对要以艺术形式、技巧来判断”,“这是个比较靠得住,比较客观的批评方法”。白先勇这里所说的技巧、方法、形式,主要指的是结构状态,这是一种把表现主题的有关内容加以组织,以建构一个完整的艺术境界的技巧。结构对内容具有反作用,可以决定小说的成败,使之发生质的变化。那么,作家是用什么“最有效”的技巧和方法来构筑他的“女性小说”的呢?归纳起来,就是现实意义和结构状态的有机融合,也就是作家所熟悉的中国现实主义和受影响的西方现代主义的结合。但他的小说情节又不单纯 是由“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的顺延线索来推移的,而是从封闭型的传统小说的“情节结构”脱颖而出,在情节拓展和人物描写方面打破时空的限制和视点的制约,已进入人物心理的隐秘活动之中,故事情节已属于“外部因素”而成为人物意识心态的依托和补充。他的“女性小说”用的都是写实手法,但小说结构都不是单一的,往往有新小说结构的渗透运用而构成一种“复式结构”技巧,表现了白先勇小说写实构架的多样性和心理营造的丰富性。
夏济安教授赏识的《金大奶奶》,是一篇写实性很强的小说,有明显的写实构架。它写女主人公被骗被害的过程,从惨遇写到惨死,是活生生的,血淋淋的。但这种“谋财害命”题材的处理,如果是用作家的全知观点来正面描写,必然要落入旧小说的俗套。白先勇弃旧求新,借小孩“我”——容哥儿的视觉,从头注视到尾,从金家大院的动静注视到金大奶奶死的恐怖,把所发现的人物行动、事态发展、场景变化勾联起来,让一组组生活画面,纳入其视觉所及的范围之内。这是第一个视点,是统领小说全局的观点。而由容哥儿引出来的小伙伴小虎子,是金二奶奶的儿子,当然比容哥儿更知道金家的“内情”,又能在玩耍中把他的所见所闻自然而然告诉容哥儿。这是第二个视点,是第一个视点的补充,在情节内容的构筑中起到配合作用。小孩好奇,喜欢打听,善于观察,看到什么就说什么,率直得很,因而两个小孩的视点交织在一起,就有较多的信息量,也显得真实可信,生动逗人。顺嫂是被金二奶奶请来做针线活的,有一副好心肠,对金大奶奶有同情心和正义感,常偷偷跑来探访、安慰这一不幸女人,这样她就有机会获知诸如金大奶奶过去守寡受骗的重要信息,且带有关键性和权威性。这是第三个视点。金二奶奶对容哥儿讲金大奶奶的坏话等等,也有它信息的补充,是第四个视点。即使是小丫头阿红骂金大奶奶的几句话中,也能听出一点信息,可以说是第五个视点。这些大小视点,前后转换,互为交替,直接间接纳入第一个视点之中,起了补缺补漏和彼引印证的作用。这五个视点,好比由外向内围绕注视中心滚动的五个视觉圈,不断地滚出它的信息量。这是单视点一多视点相互交错的开放性“视点结构”,是一种有别于封闭式传统情节结构的新小说结构。这种多视点的转换交错,既有利于客观地、全面地反映生活现实,又便于各取所需地对话题材进行选择、加工、提炼,在内容组织布局中的取舍、剪裁,也相当自由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