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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极了的憎恶
——再读闻一多《死水》
庞晓丽 整理
《死水》是闻一多最具代表性的诗篇。诗人把1928年出版的诗集定名为《死水》,便是诗人对此诗特别看重的证明。然而,对《死水》的评价,历来众说纷纭,褒贬不一。我以为,对该诗的理解,要想与诗人原意不悖,须细细体味原诗。
《死水》据多方考证,当写于1926年春天,也就是闻一多从美国留学归来后的第二年。闻一多1922年夏乘船赴美留学,在美国芝加哥美术学院学习西方绘画艺术,后又先后转至美国科罗拉多大学和纽约艺术学院。留美期间,诗人饱尝民族歧视之苦,倍感离群孤雁的寂寞与酸楚,思乡思国之情愈加浓烈。于是,诗人便把自己对故土和祖国的眷恋之情,化作一首首浪漫色彩极浓的诗篇。祖国在他的心中是“慈光普照的太阳”,是五彩缤纷的秋菊。由于思国心切,闻一多在1925年夏天便提前返回祖国。然而,当他怀着赤子之心,回到梦魂牵绕的祖国之后,等待他的却不是他的心爱,而是“噩梦挂着悬崖”般的“一场空喜”,展现在诗人面前的是军阀统治下的破碎山河和哀鸿遍野的苍凉现实。美丽的希望与黑暗的现实发生猛烈的情感碰撞,顿时,使诗人“坠入了一个可怕的深渊,他在美国所想像的美的祖国的形象,破灭了!他赖以支持自己的一根伟大支柱,倾折了!他所看到的和他所希望看到的恰恰相反。他得到的不是温暖,而是一片黑暗、残破的凄凉。他痛苦,他悲伤,他忿慨,他高歌当哭……”(注) 闻一多正是在这种矛盾悲愤的心境中,写下了《死水》这一著名的诗篇。
应该说闻一多的诗作中直接抨击现实的并不多,他不大喜欢赤裸裸地宣泄自我,他更喜欢把自己对外部客观事物的感受置于具体的富于美感的形象之中,托物寄情,通过对客体的描述,表达主体的情感。《玄思》中的蝙蝠,《太阳吟》中的太阳,这些诗歌形象并非诗人自我,在这里,主体与客体既可以契合无间,也可以相互排斥,客体既是主体倾吐衷肠的对象,也可以是主体抨击的目标。因而,在理解《死水》一诗时,我以为不宜把每句诗都做政治概念的比附,而应从诗人情感的总体抒发上加以把握,这样,或许更能符合诗的原意,并且能使诗中所含蕴的思想容量更大些。
据闻一多的诗友饶孟侃在《诗词二题》中的提供,我们得以了解这样一个事实。饶氏说:“《死水》一诗,即君偶见(北京)西单二龙坑南端一臭水沟有感而作。”《闻一多年谱长编》云:“先生当时所居的西京畿道原名沟头,有长沟,沟内常积有死水。”由此可见,闻一多的《死水》一诗是借助对一个具体的、污秽的臭水沟的描绘,抒发着对腐败黑暗的旧中国的愤懑之情。